才刚练得几式,三人又停下了手。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听似一人还刻意加重声音,但三人武功均有根底,耳目直觉较常人灵便许多,自听得出隐隐约约间有一人随姬梦盈一起进来。
知道来人若是方便与自己等人见面,姬梦盈不必刻意加重脚步声以为通知,警告之意昭然若揭。韩彩蝶与简若芸互望一眼,忙不迭地躲了起来,只余吴羽在场中摆开架势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,一套江湖常见的五行拳法使来中规中矩,不像在练功,反倒像是热身一般。
见吴羽正自练武,随在姬梦盈身后那人本要回避,毕竟无论身属门派或是独行江湖之人,想要行走江湖自有不便外流的武学诀窍,窥视此事乃武林大忌,但眼见这套拳法人尽皆知,动作之间又不带异样,显然只是暖身拉筋,甚至称不上练武,也不知方才的兵刃交击声从何而来?来人心下清楚,随着姬梦盈缓缓走来,待走到吴羽身前,一套拳法恰恰使完。
“呼……”吐出一口长气,吴羽收了式子向来人一揖。
“许久不见,大护法依然清健。”
“不敢。”回了吴羽一礼,卫纤如目中湛然生光,即便隔着面纱仍难掩原本清亮中夹杂的几分愁绪。
“为了纤如身上之伤,倒让吴兄与吴夫人费心,纤如才真的过意不去。”
见场中只有吴羽,姬梦盈暗舒一口气。她没想到自己的脚步已经够快,从信使回到威天盟、她询得消息接过药引,立时马不停蹄地跑回栖兰山庄,差点没岔了气,可才跟吴羽说过几句话正打算出去帮他找药,刚离开栖兰山庄的门,竟见到依旧一袭黑衣蒙面的卫纤如缓步而来,也不知以身法瞒过守在山下的岳敏宸,还是阻止了后者的通报。
本来对女子而言,相貌受损之严重只比性命差上一点,有时甚至过于性命,以卫纤如的脚程,心急之下加速来此也不难想像。但她身为云深阁护法,是阁主之下的头一人,即便云深阁算不上大派,门里事务没那么多,以她的身份算不上日理万机也好不到哪儿去,离门他往得交代的事情也不知多少,卫纤如竟来得这般迅速,真吓了姬梦盈好大一跳。
若只如此也还罢了,但现下的栖兰山庄里除了前头大兴土木的建设之外,后头便是吴羽和二女的练武之处,三人练武为的是对付云深阁的武功,若让卫纤如撞见还得了?偏偏邵雪芊躲在内进不出,卫纤如又不先去找辛婉怡求医,而是直接进到里头寻吴羽。光靠自己要阻止她的脚步,无论讲文动武都没什么机会,搞得姬梦盈除了加重脚步以为警告之外,想不出其他办法;幸好吴羽等人足够警醒,否则若被卫纤如发现,只怕先要拿她来试招了。(看精彩成人小说上《小黄书》:https://xchina.store)
想到此处,姬梦盈心下一动。比之祝语涵,卫纤如的实力更接近武裳盈几分,更适合拿来试探武裳盈的真正实力。何况祝语涵在戒备森严的威天盟,卫纤如就在这儿,还一个仆从也没有!
想的更悲哀一点,若吴羽等三人联手还拾夺不下卫纤如,更不用提对付武裳盈之事。她美目轻凝吴羽,却不见后者有一星半点动手的想法。
“此事内人已有眉目,不若先寻内人商讨一番……”
“在此之前还有紧要之事得先办了……”
望向简韩二女藏身之处,卫纤如柳眉微蹙,姬梦盈不由得暗叫不妙。她这才想到,卫纤如武功高明比自己可厉害太多,何况她与简韩二女分属同门,彼此武功路子相近,简韩二女虽隐了身形,如何能瞒得过她?
不过这不算坏事,反正迟早要翻脸,与其担心卫纤如的立场,不知她要帮谁,不若在这儿就先解决变数。偏偏吴羽仍自言笑盈盈,还退开半步,摆明不想阻挡卫纤如找人,真不知这人脑袋里头打的是什么算盘?
“简师姐,还……嗯……还请露面一谈。”
话才出口,不知为何顿了一顿,卫纤如才接了下去。
听卫纤如直接叫出简若芸的名字,姬梦盈美目一转,心下暗叫不妙。她原以为简韩二女的身份都掩饰好了,没想到就算没有与黑道联盟那场会战,光先前翔风堡与污衣帮之战,简若芸已出过手,在场人多口杂,消息要掩住难上加难,恐怕简若芸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。
何况就算那时在场之人没有云深阁的探子,污衣帮之人回到黑道联盟对擅自出战、大败而归的惨况,不可能不对马轩交代。污衣帮里不是没有当年出征云深阁的老手,恐怕没几招就看穿简若芸身份,此事必然瞒不过马轩。
之后卫纤如代表云深阁参与黑道会盟,为了稳固新加入的强援,马轩绝无理由隐瞒此事。想必卫纤如来此之前便知会遇上同门……如今看来,卫纤如之所以来得如此快,一半是为了寻本门师姐妹而来。难不成……这女人又是来清理门户的?
心想:自己怎么老碰到这女人要清理门户的时候?姬梦盈没那么多时间感叹,纤手暗自按上剑柄。她虽对简若芸没什么认识,却知此人已摆明立场,是吴羽对付武裳盈的一大帮手。若卫纤如要在此与她动手,自己要帮谁倒是一目了然,想来吴羽也不会忍着不动手。
“哼!”听卫纤如一上场就叫破自己名字,简若芸哼声,身影一闪已从藏身处出来。
虽说从以前就与卫纤如不睦,但十余年不见,那点怨气早就散了。何况以简若芸的耳目,早感觉得出此时卫纤如的武功已比自己高了许多,远非当年可比;以卫纤如耳目之灵哪听不出来除了自己以外,还有韩彩蝶躲在暗中?
她既没叫出韩彩蝶的名字显是留有余地,没打算把自己逼到死地,简若芸不能不知好歹。
“我是出来了,卫大护法有何见教?”
许久不见,没想到简若芸还活在世间,连对自己冷眉冷目的模样都宛若当年。
卫纤如双目一颤,勉力忍住激动的声音。
“纤如此来只为求医,简师姐若对纤如还有成见,纤如只怕也难安心就医。若吴兄真有心助纤如,干脆请简师姐回归翔风堡。只要简师姐不再露面,纤如也不再追究叛离本阁之事,吴兄意下如何?”
没想到卫纤如不开口则已,一开口就赶人,若换了知道真正的阴谋者身份之前,姬梦盈或许以为卫纤如气量忒也狭小,即使以前与简若芸不睦,她现在隐姓埋名被迫离开云深阁,躲在翔风堡里连真名都不敢透露,远不若你云深阁大护法的声名在外,何必再向她使威风?
但想到此处很快是吴羽面对武裳盈的战场,又见卫纤如一来就赶人,双目不住在简若芸与原来藏身处间来回,显然这句话不只对简若芸,还是对韩彩蝶说的,姬梦盈不由得芳心一震。看来吴羽这次引诱武裳盈来此的计策甚至没瞒过卫纤如,她之所以想逼走简韩两女便是为了让两女置身事外,不受战火波及,甚至还提示两女行踪没被武裳盈知晓;只要不再露面,武裳盈便没机会追杀二女。虽说黑巾蒙面看不出卫纤如是否面恶,但这心善却是瞒不住人。
“既已做下决定,就不会再行逃避。”
纤手按剑冷冷面向卫纤如,简若芸微微咬牙,显然被卫纤如的言语激起性子。
“当年之事……无论如何要有个解决,若芸此回不解当年事,誓不生还。栖兰山庄若不是若芸的重生之处,便是若芸的死地。师妹你无须多言。”
“哎……”轻叹一口气,韩彩蝶缓缓从藏身之处立起身,走到简若芸身边。简若芸都已做出决定,自己还畏畏缩缩哪对得起被自己拖下水的她?何况此时此刻韩彩蝶也知卫纤如是为自己着想,但这回的事确如简若芸所言,若不能让当年阴谋水落石出,难不成自己还要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?即便知道自己现身只是逼卫纤如做出决定,她还是不想再躲。
“你们……”声音微颤,身子动也不动,卫纤如恨恨地瞪了吴羽一眼,后者却嘴泛微笑,一点回避惧意都没有,反倒姬梦盈差点吃不消卫纤如突如其来的杀意一冲,险些被吓得退开两步。
芳心震荡之间,姬梦盈恍然大悟,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。原先她只想到吴羽在栖兰山庄设下机关等待武裳盈,想到卫纤如来此疗治身上伤痕,武裳盈此来或许除了对付吴羽之外,也想解决掉对自己所有可能的威胁,不知是否会连卫纤如一起除掉?
到时候恐怕可让两人联手对付武裳盈,再加上简若芸和韩彩蝶,对付武裳盈便多了几分把握,却没想到以卫纤如的作风,若看穿栖兰山庄之会实是对付武裳盈的一个局,她会如何应对此事,好保得简若芸等人周全?
先前以媚毒暗算祝语涵,显然了解当年淫蛊的是吴羽;站在姬平意身后为他出谋划策的人也是吴羽;这回躲到栖兰山庄来打算设局对付武裳盈的仍是吴羽!
是以卫纤如疾速而来为的不是治疗伤患,而是尽速击毙吴羽,让武裳盈再没来此动手的理由!这样也保全了其他人。若能就此让武裳盈回云深阁不出山,或许连祝语涵那边都不用担心了呢!
本来以卫纤如的性子,既做下决定便没迟疑的理由,恐怕原先打算一进来就对吴羽出手,旁边不过多个自己,只怕根本不令她稍有顾忌;只是卫纤如没想到简若芸竟躲在一边,甚至连韩彩蝶也在!
此处乃是预计的战地,除了吴羽亲近之人外,会留在此处的十有八九都是同盟对付武裳盈的人。知道若没有吴羽帮衬,以简韩二女的武功只怕连对武裳盈动手的胆子都没有,所以卫纤如才先声夺人,想用言语迫二女退缩,哪里想到却把简若芸逼到极处!
简若芸既已表明立场,韩彩蝶又已现身,就算没说什么话也已告诉她,此战绝不退缩!知道就算突然发难杀了吴羽,简韩二女也不会就此罢手,杀他的效果已然消失,卫纤如虽是怨怒难抑,却不会就此动手。只不知吴羽是否知道有如此后果才呆呆地站着,仿佛只要卫纤如一动手,随时可能人头落地的模样。这人头脑虽好,有时未免太胆大妄为了些。
心知是否动手只在卫纤如一念之间,以她武功,若待她发难之后再出手便晚了,毕竟卫纤如不如武裳盈,也已是武林难得的高手,否则当年纵有地势之利,也不可能一人一剑便守得登天阶不失。姬梦盈忙不迭地护在吴羽身前,凝眸只在卫纤如手上,丝毫不想掩饰敌意。
没想到自己与卫纤如正言语僵持,这小姑娘竟这么快有所动作!虽觉她未免有些自不量力,以姬梦盈武功别说卫纤如,怕自己或韩彩蝶都在她之上,更不用说吴羽。
但简若芸也是明白人,自知姬梦盈所为何来,心想:若卫纤如当真出手,雷霆霹雳般一击之下,说不定吴羽未必挡得住;简若芸纤手按剑,微微屈膝只待出击,杀意堪堪抵住卫纤如的进迫之心。
表面上只是杀气对冲,看来平分秋色,但简若芸却知自己确实差了卫纤如一大截。对方身不动气自发,杀气便迫人眉睫,自己却得摆出动手架势,还加上姬梦盈在前抵住才堪堪能与对方相提并论。
她心中一沮,现下的武裳盈还在卫纤如之上,自己这一战恐怕还冒了点险;但输人不输阵,何况当年之事她万万不能放过,即便拚上性命也无退避之理。简若芸咬了咬牙,缓缓踏前一步,只觉杀气扑面而来,压得胸口说不出的窒闷,险些连呼吸都乱了,却不肯稍有退缩。
没想到两边这么快剑拔弩张,只差动手。晚了半步戒备的韩彩蝶给杀气一冲,差点被逼出圈外。心中着慌的她欲解劝却是连口都张不开,一时间场中气息凛然,仿佛随时都要动手。
“卫大护法若有动手之心,在下才刚热身过,请卫大护法不吝指教,在下单人接着,如何?”
见众女剑已在手,场中情势紧绷,只稍有动作便是一阵刀光剑影,吴羽竟还保持神色如常,仿佛全然感觉不到杀气凛凛,淡然开口,飘向韩彩蝶的目光中微带一丝哀意。
“罢了。”听吴羽也开了口,卫纤如微微一叹。虽说面容仍被蒙面巾遮掩,却听得出声音几是从咬紧的牙关迸出。
“简师姐、韩师姐,难道说……真的没有退步的空间?一定得……”
“没错!此战势所必然,你若想要阻止只能踏若芸的尸首过去。”
陡觉卫纤如杀气一收,简若芸气息一乱,险些站不稳身子。她武功虽也高明,但十余年来隐在翔风堡,全然缺乏实战经验,武功进度自然难敌当年连场大战、虽是伤痕累累却也受益颇多的卫纤如。光看对方气势收放自如,简若芸便看出彼此差距,嘴上虽还硬着,心下却不由得凛然。这一战……远非自己所想轻松!
“你若不肯动手,不如袖手旁观;若你仍打算……打算助纣为虐,现在干脆出手吧!”
“助纣为虐”四字一出口,简若芸虽觉凄苦,心下却不由得有丝意外的痛快,缓缓拔剑在手,竟主动向卫纤如邀战。此时此刻她已豁出去了。
武林人便是如此,与其嘴上东拉西扯、比拚战略心机,不若当真动手来得痛快;何况吴羽也已决定出手,不若来个干净俐落。
“哼。”见两人先后向自己邀战,卫纤如轻声一哼,轻吐一口气,脸上面巾无风自落,令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。
原先吴羽面上伤痕累累已称得上奇丑无比,除了姬梦盈早已习惯、韩彩蝶身心早被征服,简若芸若不是要与他练剑以应对强敌,只怕看都不想看他一眼。若不是他面上伤得如此,令人禁不住退避三舍,恐怕姬平意也不至于强敌方退,便起心将吴羽逐去栖兰山庄。怕他权大欺主虽是一因,不想看到丑陋脸孔大概也是原因之一吧!
但卫纤如此刻面容却比吴羽更加惊心动魄!
吴羽面上伤痕只在额上颊间,多是磨擦出来的伤痕;卫纤如脸上却是兵刃之伤,甚至连眼皮、唇上都有伤势。姬梦盈、韩彩蝶与简若芸虽未曾眼见当日之战,可即便卫纤如神色平淡,仿佛不把面上伤痕放在心上,但那般平静神情配上处处伤痕,三女不由得心惊。
面上都已如此,身上只怕更恐怖。一场血战能打到如此地步,当日登天阶一战之惨烈几可心领神会,连简若芸都不得不服,卫纤如此刻声名确实不是幸致。
尤其吴羽身为男子也还罢了,行走江湖的男人身上哪没几道伤痕?吴羽面上伤痕虽多也只丑怪些,却算不得什么;身为女人,容颜胜过性命,背上许多伤痕却苦了卫纤如。
“既是如此,还请吴兄指教。”
真面目已然示人,也不见卫纤如怎么动作,连点声音都没发出,长剑已然在手,直指吴羽;神情平淡自然,一点没有暴露真面目的惊惧。
“你……”原见卫纤如杀意已收,还以为今日打不成了,姬梦盈虽可惜吴羽钻研出来的手段少了个强敌锻链,却也稍觉放心。毕竟她亲眼见过当日卫纤如与吴羽那一战,就算当时吴羽没有全力以赴,至少没使这手专门对付云深阁剑法的绝技。但卫纤如武功高绝,胜败着实难料。
没想到卫纤如连真面目都暴露出来,却冷静平淡地向吴羽邀战,甚至连点杀气都不露,其中反差不由得令姬梦盈为之错愕,甚至不知该继续守在吴羽身前,还是从两人间退开。
眼角余光飘过,见韩彩蝶也是一脸愕然,反倒是简若芸微眯美目,似有三分了然。姬梦盈还来不及开口,简若芸已轻轻伸手推开她,让吴羽直接面对卫纤如;吓了一跳的姬梦盈还以为简若芸临阵反悔,想想这又和她方才的决绝大不相同,望向她的目光不由得满是疑问。见不只姬梦盈,连韩彩蝶都疑惑地望向自己,简若芸摇了摇头,引着二女离开正自对峙的两人之间,才轻声开口。
“这是卫师妹给吴兄的考校。毕竟卫师妹的武功比起她……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。若吴兄连这一关都闯不过,即便他与我们联手,对上她……恐怕也是败多胜少。卫师妹还真不肯放弃,直到此时此刻……还希望靠着打败吴兄迫我们让步,真是够硬的性子……”
听简若芸这般分析,姬梦盈才恍然大悟,却不由得暗暗啐了一口。自己直到此时才从简若芸口中听出卫纤如真正的打算,而吴羽刚刚在二女现身之后便即主动邀战,想必那时已算好卫纤如可能的反应。难不成自己与他真差得那么多?
反倒是该比姬梦盈更清楚卫纤如个性的韩彩蝶仍满面疑惑,可那模样却不似对卫纤如,而是对简若芸,仿佛第一次从简若芸口中听到对卫纤如这般不带火气的评价。
不管韩彩蝶反应如何,姬梦盈心中不住思索。虽说简若芸已打定立场要与阴谋家一决死战,但卫纤如仍不放弃希望;难不成她以为只要打败吴羽便可以让简若芸改变心意?还是说……这女人打定主意要以一己之力打败吴羽,再打败简韩二女加上自己,续而向武裳盈回报,栖兰山庄这边已经没有武裳盈要杀之人,让失去目标的武裳盈回转云深阁?
她之所以取下蒙面巾以伤痕累累的真面目示人,就是与简若芸一般表明立场,正说明卫纤如的决断已无可逆转!
不管三女心思如何,场中两人已动起手来。虽感不到方才对峙时的杀气,但招式转换之间却添几分凶险。卫纤如掌中剑精招尽出,一招一式虽不脱简韩二女与吴羽对练时的范围,又不见杀气外放,连面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动,但不知怎地,姬梦盈就是感觉到此战之险比当日塌云道一战更为恐怖。当时她还敢拔剑加入,现在却是娇躯微颤,怎么也提不起勇气。
只是卫纤如虽精招尽出,但一来这些招式先前简韩二女都与吴羽演练过,既有认识,吴羽拆解间便多三分平稳;二来吴羽手中铁链本就为了对付云深阁剑法而生,时而似鞭点、抽、打、缠,时而似剑削、刺、挑、回,卫纤如一柄长剑难脱铁链纠缠,一时间竟是迫不近吴羽身畔数尺之地。
长剑既递不到吴羽身前,剑上威力便少了几分。若非卫纤如招式精奇,即便攻招无功,守仍守得铁桶一般,吴羽手中铁链纵然神妙对她也是无可奈何,两人一时斗了个旗鼓相当。
全没想到当日塌云道一战,吴羽竟还有所保留,今日之战表面上看来吴羽没有当日威风,铁链层层叠叠如蛛网般将自己困得寸步难行,可只有身在其中的卫纤如方知,吴羽铁链看似没那般飞舞连绵,实则链链力道十足,内力透链而出,仿佛蛛丝一般纠缠剑上,每过一招,剑上便似加了些许重量。
偏是这般使劲,铁链仍使得灵活至极,全无半点涩滞,大得道门太极玄功三昧,令卫纤如甚至不敢以为稳操胜券。光以这路武功只怕黑道联盟里都没几个是他敌手!
虽然以卫纤如临敌经验之丰,交手数招之后便察觉吴羽一些破绽,道门借力使力的打法令吴羽较能持久,但这般以力困敌,消耗非一般战斗可比,借力使力的手段终有限度,否则修道之人的武功早就无敌天下了;何况若她把心一横,以力破力,强行攻进,要败他其实也算不得难事。
但此时两边相争看似公平对决,但卫纤如若不能保留战力,在击败吴羽后再战简韩两位师姐,这一战即使她杀了吴羽也难回简若芸拚命之心,对她而言,平手就等于败了,更不用说脱离战圈。
吴羽之所以不像塌云道上用铁链困住自己,令她欲走无从,摆明了“你要走随时可走”;也是因为看准这点,卫纤如不由得暗怒“此人真好心机”,在开打之前已占尽上风。
虽说愈想愈觉得手上、身上疲累渐起,仿佛手足间都缠上了线,卫纤如也知疲累是从心里起来。倒不是吴羽手上功夫真有这么厉害,但想到自己若放弃的后果,仍是死命支撑。
场场血战之中磨练出来的剑艺岂是易与?吴羽掌中铁链虽克了卫纤如一头,对云深阁剑法又知之甚详,一时间两边仍是难解难分,令吴羽手中铁链也再难有所保留;旁观的简韩二女不由得为之傻眼。虽说这路铁链她们这段时日早看得惯了,却是直到今日才知其中竟有如斯变化,如斯威力!
只是吴羽手中铁链威力再强终是拿卫纤如没办法。姬梦盈眼见两人斗到酣处,心知若换了自己下场,任一人要败自己都非难事,可想得更多的却是风水轮流转的感叹。当日在塌云道是吴羽逼出卫纤如的真本领,今儿个却全换过来了。这也真是可惜,若卫纤如肯相助,吴羽和她对练之下只怕比跟简韩二女对练的效果要好上太多,毕竟棋逢对手、将遇良才,这种好机会可遇不可求。偏偏连没见过几次面的姬梦盈也知道,要劝服固执如卫纤如,就连吴羽都得举手投降,否则就算卫纤如不跟他对练,只要肯在对上武裳盈时出手相助己方,就算武裳盈当真艺盖当代,在众人联手下该也会恶贯满盈。
又过得数十招,眼见两边仍打得难解难分,吴羽突地链势一敛,此消彼长,卫纤如剑势一张,剑尖直抵吴羽胸前,还差得半寸才恰恰好停手。只见前者一脸轻松,仿佛根本感觉不到已逼在胸前的长剑。
“打了这么久,若再拚下去,在下可真要没力了,就此停手如何?内人还等着卫护法入内,好察看卫护法的情况。卫护法放心,以内人的医术要疗治大护法身上伤痕该非难事,卫护法就等着看自己的脸回到当年的貌美如花,如何?”
“罢了。”知道自己始终拾夺此人不下,卫纤如心下暗叹。
吴羽选在此时收场虽是最好的选择,却也是最差的僵持。若自己胜了或可劝服简韩二女打消战意;若他胜了,自己至少趁势而退,眼不见为净,只等着此战后果。
现在这样却迫得自己进不进、退不退,想来……吴羽还打着等自己出手相助的主意!
“此战便此了结,接下来……就等令夫人的医国之手……”
“你……认为如何?”
卫纤如已进了内房,辛婉怡正自忙个不休。
毕竟卫纤如脸上、身上都是陈年伤痕,与新伤相较虽说已不流血,但痕迹既成,要恢复原状却是不易,甚至连韩彩蝶都被拉进去帮忙。留在外头的简若芸和姬梦盈等着等着,百般无聊之下,简若芸还是忍不住开口。
“夫人所言为何?”
“自然是……”简若芸轻吐口气。
“自然是卫师妹的事了……你看她最后……会选择那一方?”
“这……只有天晓得了。”摇了摇头,吴羽双手一摊。
“若非卫大护法心志如此坚凝,难以撼动,也修不成这么高的武功,这也注定她难以劝服。若要卫大护法主动相助……恐怕极不容易,但若那人真笨到除了对付我外,连卫大护法也打算一起解决,为求自保说不定还有几分机会……只是此事难以预测,何况……当年之事,你是否认为……卫护法也是参与者之一?”
“这……”听吴羽提到这一点,旁边的姬梦盈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。见卫纤如面上伤痕若此,想必身上伤痕也不少,虽说丑怪无比,但那平静神态却让人极难将她与阴谋算计扯上边。
但若卫纤如也是当年阴谋的参与者之一,连这般机密的事都让她参与,想必卫纤如该是武裳盈的死忠追随者。吴羽留她在此岂不等于在自己身边埋下危机?
内有奸细、外有强敌,两面受敌已是兵家大忌,何况这回的对手是实力强悍到难以预计的武裳盈,即使己方全力应敌,胜算也未必有多高;若在身后还有人暗算,连姬梦盈也猜得到必败无疑。
这死吴羽怎么到这时才想到这么致命的危险性?姬梦盈几乎要勒着他的脖子,问问这人究竟打些什么主意!
“不可能。”摇了摇头,简若芸直截了当地否定吴羽的猜测,脸上却不由得微微红了红。
“卫师妹当时确实不受人待见,但她……却不是会这般阴谋算计旁人之人,吴兄该是杞人忧天。”
“那……就最好了。”
没想到提了个这么恐怖的可能性,却在简若芸提高声音的反驳之下,这话题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,还平平淡淡得像是连提都没提过,姬梦盈差点骂出口。若只是瞎猜,吴羽你何必提出来吓唬人?难道还嫌武裳盈即将来袭的压力不够让人难受,非要再把人吓得心惊肉跳不可?
只是看看旁边简若芸的神情却似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,姬梦盈不由得微觉奇怪;又向房门望了望,突地福至心灵,想到吴羽和简若芸的用意。
从先前种种迹象来看,对当年简韩二女受阴谋所害因而退出云深阁阁主继位之争,此中关键卫纤如并非全无所觉;她新来乍到,就算有心帮忙,但她既不是当年阴谋的受害人,这些年又一直与武裳盈一起,就算不管她与简若芸的不睦,光只这猜疑就令双方绝难衷诚合作。
但吴羽和简若芸刻意提高声音,摆明告诉里头的卫纤如,即便双方立场不同,至少有基础的互信存在,先安卫纤如的心,不求她相助,只要不至疑心生暗鬼,造成敌对就很好了。
正自沉思之间,却见吴羽和简若芸不约而同地向外走了几步,连声音都压低了,姬梦盈好奇心起,跟了过去,却听得吴羽开口。
“范夫人,你也认为……韩姑娘她……不适合参与此战?”
“还叫韩姑娘啊?”冷瞪吴羽一眼,简若芸似也想到不该在这枝节上纠缠,换过话题。
“不错,我确实是这么觉得。方才应对卫师妹时便可看出,韩师妹她……应敌之心还不笃定,明明卫师妹已在眼前还没全心戒备,卫师妹没打算对她动手,若换了那人……以她算计之狠、出手之快,韩师妹若还是这等犹豫不定,上战场只会害了她……这方面她甚至连小梦盈都比不上。”
听两人提到自己,还是赞赏之词,姬梦盈不由得欣喜。不过仔细想想,自己胜过的韩彩蝶武功虽高,若论江湖经验跟自己比只是半斤八两,若说的是临敌决绝之心,自己或许胜她一筹,可在这两人面前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。虽说难免有些气沮,但能得称赞总是好事,心情大佳的姬梦盈也不管这么多了。
“小梦盈……”见姬梦盈面上浮起一丝微笑,吴羽打铁趁热。
“帮我去取药好吗?从山下绕过去有一点远,要不要……要不要我陪你去?”
“不用啦!”想到自己能帮上忙,姬梦盈自然高兴。虽说被支使去取药,感觉好像小厮一般,却没什么反感。只不过吴羽落崖之处距这儿不过里许,但要从山底绕过去得一、两天的路。强敌已迫在眉睫,哪里有这么多时间?若真从那儿走,恐怕她回来时,此间战事已经解决了。“山庄里有绳索,梦盈干脆从崖上垂吊下去,取到药之后再攀回来,省了多少时间!现在分秒必争,没有好整以暇的空闲。何况绳索坚固,不会有事的……”
“这个……”听姬梦盈这么说,吴羽反倒不好阻止,毕竟时间急迫也是事实。何况绳索他曾见过,确实粗壮耐磨,以姬梦盈的轻盈,只要不出状况,垂吊下去取药再缘绳而上,虽是看来危险,实际上该没什么问题。只是此事不能让邵雪芊知道,否则姬梦盈能成行才有鬼。
更何况姬梦盈不说,但此刻在栖兰山庄的人除了卫纤如这外来者,甚至连简若芸和韩彩蝶都感觉得出,姬梦盈一点不想跟驻守山下的岳敏宸扯上半点关系,恐怕光从岳敏宸那边取得前往云深阁使者的情报就到了她的底限。
偏偏卫纤如可以绝世轻功避过山下人的侦査,姬梦盈却没有这等本领,若要从山下过去绝不可能不引起岳敏宸的注意,她不希望如此。
“不如……我陪姬姑娘一起去吧!”见吴羽沉吟不决,简若芸暗中轻叹一口气,开口打断吴羽的沉思。“姬姑娘说的是,现下分秒必争,确实耽搁不得,此事我自会照应。”
“不了,还是我陪她去的好。”
眼见姬梦盈攀绳而下,吴羽伸手握住粗绳,只觉绳索随姬梦盈身形向下绷得紧紧的;直到手头一松,绳索受力剧减,知道姬梦盈已到了自己十余年来幽居之处。吴羽轻轻地叹口气,不知从哪儿取出一柄小刀,刀芒一闪,粗壮的绳索顿时断开,整个落下崖去。
一回头却见简若芸不知何时已到了身后,眼中寒气微闪,更多的却是坚定。
“你……已做下了决定?”
“当然……”吴羽提脚便走,一点没回头望向悬崖,便连简若芸的耳目之灵也只稍稍见到他紧握的双手有一丝颤抖。
“这回敌势太强,本不该让小梦盈参与,借这理由把她支开也是好事一椿。接下来就是我们的事,卫护法既已来此,武裳盈随时会到,我们得小心点。”
叮叮连响,数招过去,吴羽只觉背心满是冷汗。即便面对卫纤如时仍是如臂使指、轻灵翔动犹胜长剑一筹的铁链,此刻竟已有些涩滞;立在他身旁的简若芸还好一些,韩彩蝶已是纤手微颤,甚至手中长剑都已有些不稳。
对面的武裳盈却是气定神闲、嘴角微笑,长剑好整以暇地作势相对,仿佛一点没有趁势进取的打算。
可三人或多或少都感觉得出这不是武裳盈有意相让,而是双方实力相差太远。
武裳盈根本不惧他们的围攻,乐得故作大方,同时也能打击他们的气势。
实力确实有差,也怪不得武裳盈傲气四射。明明是一柄普通长剑、明明同样是云深阁剑法,在武裳盈手中使出来看似平淡温和,甚至不若简韩二女的英气逼人,乍看之下跟舞剑差不多,身在其中才知那剑法着实迫人心胸,有一种令天地万物都要俯首的气魄。交手不过数招,吴羽已知此战远比自己先前所想还要凶险,若非先将姬梦盈遣开,有她在旁,自己还真未必照顾得来。
见吴羽嘴角竟泛起一丝笑意,武裳盈柳眉微不可见地一蹙。表面上她应对得轻松简单,但这套铁链是吴羽专门练来应对云深阁精巧纤细的剑法,铁链缠字诀一出,甚至连武裳盈都觉长剑使来颇为辛苦,更不用说三人为这套武功演练已久、默契早生,虽不成阵却有战阵彼此呼应之能,互相弥补缺陷,否则以她吟松诀之精,足可压得简韩二女十成功力使不出一半,实力又远在吴羽之上,即便以一敌三也该在数招之内分了胜负,哪像现在还得先努力打压敌人气势?
相较于简韩二女,她更顾忌的却是吴羽,甚至就算换了卫纤如与二女联手也没像现在谨慎。毕竟以她现下武功,就算三个师妹联手对付自己,要胜也不过三十来招之事。但吴羽那铁链却着实难搞,既有着长兵器克制短兵器的距离优势,灵动诡异之处更不在长剑之下,纠缠间更令长剑难以发挥,加上他运力于链,不惧与她一拚功力高低,这铁链还真是针对她而来的!
由方才动手数合便可知此人对自己恨意之深,尤其令武裳盈谨慎的是,交手数招之间她已探出吴羽便是当年的段翎!那时她为了算计韩彩蝶,不仅暗施淫蛊,以此突破韩彩蝶内功防线,更顺手擒了段翎将淫蛊施于其身,两蛊相加威力倍增,一交合便令韩彩蝶再无抗力。
武裳盈本以为事后韩彩蝶不杀段翎灭口,原与他相善的武林正道也容不下淫贼的欺瞒,哪里想得到段翎竟能苦撑数年,才在栖兰山庄之外被威天盟众人联手迫下山崖,生死不明。
当听到这消息之时,她才刚用同等手法令简若芸也失去与自己竞争的资格。
用来对付简若芸的江湖侠少可没有段翎的本领,事后没多久就被武林同道诛妖灭邪;剩下的卫纤如,一来没有争夺阁主之心,二来武功资质亦不如自己,再加上若同门都出了意外,难免启人疑窦,是以没有对她下手。两人一死一失踪后,武裳盈原以为此事办得干手净脚,岂想得到还有后续?
当听说祝语涵因媚毒而失身于姬平意,云深阁的弟子们有些为祝语涵感叹,有些难免幸灾乐祸,更有人磨拳擦掌打算争逐下一任阁主,武裳盈却多了几分惊讶。阁内这些弟子不入江湖,不知本阁内功的特点。一般媚毒触之辄散,根本不可能发生效力,除了当年自己开发出来的淫蛊之外,武裳盈还没听说有其他淫毒媚药可以击溃本阁内功防御。事既关己,哪由得她不为之惊心?偏偏无论姬平意又或曹焉跟淫蛊都一点扯不上关系,纵有疑惑也无从下手调査。之后武裳盈虽是下意识地不打算与威天盟扯上关系,却在事后发觉自己失策。若两边始终发展不出关系,虽说免了麻烦,更免了东窗事发之险,可想要调査却无从下手。因此当马轩打算会盟黑道诸派的消息传出,武裳盈便知机会失之不再,立刻派出卫纤如参与此事。
人才派出没多久就听说吴羽身份曝光的消息,虽说立时被荣华大师压制下去,但流言一出信者恒信、不信者恒不信,何况她心中早有定见,知道大敌当前,为了团结合作,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,对吴羽的身份已信了七、八成。是以她不惜亲身犯险,亲自前往战场,却没想到如此大战之时,吴羽身为威天盟要人,竟然不在战场上,而跑去应付间道进袭的卫纤如!
在战场上没发现自己的目标,更发现两边激战竟似作戏,只在马轩驻扎的当地才真真正正地打了一场。武裳盈自知扑了个空,一肚子怒火只好发作在落荒而逃的马轩身上,直到事后方知卫纤如做事仔细,竟没暴露自家身份;她这泄愤举止反倒成了为本阁声名而为的善举。
知道一击不中,万不能随便再出手;当年段翎武功虽然不弱却不在她眼内,修了吟松诀后武裳盈更是目空天下。吴羽再厉害还有个威天盟支援,她也不当一回事;但这一仗扑了个空她却不能不担心。若吴羽真有此见识,知道自己会前来杀人灭口才另换战场,这人才智却不能小看;自己不出手则已,一出手非得致命,否则人海茫茫,要再觅敌踪也是个麻烦。
没想到自己还没去找他,这人反倒自己找上门来。当在云深阁听到此人高声呼喝要自己出面的当儿,武裳盈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只是人到了登天阶,却发现不只吴羽、姬家兄妹和祝语盈,卫纤如还有自家二徒叶语纤也在。她若要杀前面四人虽是容易,却瞒不过卫纤如和叶语纤耳目;若通通杀了,要交代可不容易。
知道又输一局的她咬牙下令停战,虽说口头交锋之后迫得卫纤如答允不再干涉自己对祝语涵的处置,却难摆脱又被吴羽赢了一局的难堪。
咬牙苦忍,武裳盈没想到上天这般眷顾自己。吴羽这人竟不知死活,三番两次地撩拨自己,这回以疗治面上伤痕为名邀卫纤如前往栖兰山庄。若换了威天盟,或许武裳盈还有一点顾忌,毕竟那儿有几个少林寺的高僧坐镇,以她的自信也不敢轻犯;若在栖兰山庄……她一点都不怕了,否则武裳盈可一点都不想牺牲两滴血,好让卫纤如有机会恢复容颜。
这一次武裳盈下定决心绝对不让吴羽有机会再逃出生天,与当年淫蛊有关的人事物万万不能留存世上!吴羽既然以此引诱卫纤如前往,十有八九是想以此为交换,与卫纤如联手对付自己,她甚至连事后派在卫纤如头上的罪名都准备好了。
如若不是阁内事务不少,卫纤如走前还刻意留了不少日常事情下来拖延自己的脚步,以武裳盈的轻功,说不定还能比卫纤如早一步上栖兰山庄呢!
只是武裳盈纵再自负也非不知天高地厚之辈。
吴羽是威天盟的首要智囊,智囊嘛!自然是靠脑子吃饭,他的头脑恐怕比他的武功还要高明几分,何况先前虽未面对交手,他却让自己小小吃亏两回;这次不过带着几个女人留在栖兰山庄,还把卫纤如也找过去,怎么看都觉刻意。
若只如此也还罢了,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,或许他也会偶尔出错。听说翔风堡的堡主夫人简氏也一起到了栖兰山庄,要说不是针对自己的陷阱,武裳盈一点都不相信。
虽然从参与黑道会盟到回云深阁,卫纤如对此事全没多说,只准备对付随时可能上云深阁的威天盟中人,但武裳盈此次亲赴战局自然不是只找吴羽、杀马轩便算。简若芸虽刻意遮掩容貌,但同为云深阁高手,武裳盈一望便知;范荣音的夫人剑法高绝,与本阁剑路相类,那身形武裳盈难以错认。
随着吴羽等人回栖兰山庄重建家园,理由选的不错,但跟来的人不是姬平意的其他夫人,甚至不是跟邵雪芊私交甚笃的解明嫣,而是新近归入威天盟的翔风堡堡主夫人,这事怎么看怎么假。何况吴羽还刻意招了卫纤如来,两个旧云深阁的老人相会,加上与自己怨恨颇深的吴羽在,如果还看不出其中有阴谋存在,这等天真之人也无法在当年以阴谋暗算、解决两个与自己争夺阁主之位最力的对手。
武裳盈虽亲身犯险,一路上却小心谨慎,丝毫不给对手任何暗算之机。
不过现在看看这回冒险真是收获不少,不只吴羽和简若芸两个余孽,连韩彩蝶都自己跑出来了,准备一起死在自己手下。武裳盈心下大喜过望。一劳永逸、一次解决所有麻烦,当年之事从此沉埋,再没有人能捉自己的小辫子,哪能令她不兴奋?吴羽武功虽不弱,那铁链更针对自己而来,但对她而言还远远构不成威胁。
唯一可惜的一点就是卫纤如始终没有出手。今日可能在栖兰山庄出手之人,只有一个卫纤如能让武裳盈稍有威胁感。毕竟她身怀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武功,俗语说谱不如师、师不如战,即便卫纤如功力不若自己深湛、身手不若自己灵动,但从死战之中锤链出来的杀气,却是对以精巧佳妙为重的云深阁剑法最大的克星。
若不是得花几分心思戒备随时可能出手的卫纤如,全力以赴的武裳盈只怕数招间就可以将三人击倒在地;心有旁骛之下却没这么容易。
“若是技只此矣,这一战也没什么意思了。”
武裳盈淡淡一笑,看似温和平淡,一点不像正兵戎相见。
“两位师妹许久不见,怎么只拿出这点功夫来招呼姐姐?若不多加点油,这点本领如何能行走江湖?若两位师妹不出新招,做师姐的也只有多用点心,指教指教你们两个了。”
听她虽说得云淡风轻,面上含笑,手上长剑也微微垂下,一点不像正打算与人交手,可无论吴羽或简韩二女都知道接下来才是重点。先前几招交手,三人已知武裳盈大名非是幸予;若不是吴羽铁链确有克制武裳盈剑法之效,只怕三人根本连守都守不下来!方才她故示大方已令三人气势或多或少受挫,如今又被她不着意地威胁,韩彩蝶不由得心沮,手中长剑微垂;简若芸和吴羽虽未交换目光,却不约而同地感到不妙。
原本三人之中韩彩蝶便是最脆弱的一环,不只因为她武功较弱,更重要的是她心性天真,实不适合血腥的武林争战,在这方面甚至比被吴羽藉故支开,难以参与此战的姬梦盈还不如;偏生吴羽可以支开姬梦盈,却不能让当年的受害者韩彩蝶也离开,否则战力锐减,这一战还不如不要打了。
现在一看这弱点已然暴露,尤其麻烦的是现在三人靠着联手才能对付武裳盈,虽未布阵,实则与战阵之学亦是异曲同工。但所谓有法有破,战阵在战场上自是威力无穷,但在武林争竞,威力却是远弱于战场。除了武林高手的打法与战场兵将的打法差异外,更重要的是举凡阵形必是攻者恒攻、守者恒守,攻者不虞受袭因有守者相护,守者无心攻势因为信赖战友。
若遇上实力相差不远的人,战阵或可克得对方缚手缚脚;但若破阵者针对最弱的一环猛攻,纯以力破,战阵便难持续。因为对方一旦强攻,最弱的那一环必须靠战友相助才能守住,从而影响整个阵形的运作;一旦被对手利用此点牵着鼻子走,要胜自然艰难。
偏偏武裳盈武功远在三人之上,若她使出全力突破韩彩蝶这个点,吴羽势必须以铁链助韩彩蝶防御。守强则必攻弱,主动权势必被武裳盈所取,只要她长剑运转自由,三人阵不成阵,单独面对更难应付。
想什么便来什么,三人心念才动,武裳盈已出手。韩彩蝶只觉胸口气息一窒,武裳盈长剑剑气竟已扑面而来!心气已沮的她剑势顿乱,竟不由得退了两步。若非吴羽铁链及时挡下武裳盈长剑进袭,只怕这一下猛袭已是生死之分!